或许老想接近大自然之故，平日里也就喜欢阅读或者观赏涉及花鸟鱼虫之类的诗文和书画。得知杨德衡先生尤精绘鹤，因而“杨德衡·杨光迈父子画展”头天下午在莲峰庙林则徐纪念馆展览厅举行开幕式，第二天一大早，自己就到了莲峰庙，工作人员说，今天你是进馆第一人。

　　鹤之于中国，民间视它为仙禽，如有“仙鹤”之说，如武汉的黄鹤楼，最早就是源于跨鹤之仙，至于成仙的人能化鹤，鹤亦能成仙化人传说多如牛毛。在文人墨客的笔下，则着意把称之为高人，称之为隐士的人誉之为鹤，经常用鹤立鸡群、鹤骨松姿、闲云野鹤等辞汇来形容，以示其卓尔不群。杨德衡先生1956年考入东北美专附中，1964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花鸟画专业。长达八年的美术专业修养，五十余年的专业学习与实践，用同行的话来说，他是融艺术探索与人生阅历于一炉，“迁想妙得”，“皆成天趣”，工笔花鸟画、特别是鹤画艺术渐达至臻境界。

　　展厅内，悬挂着立轴《稻香季节》，是杨德衡先生1964年创作的，这幅画是他的毕业之作、得意之作、成名之作。画面上，一望无际的稻田泛着金黄，几只鹳自由自在地低空盘旋于其上。1964年，正值国家连续遭受三年自然灾害后迎来的第一个农业丰收年，手中有粮，心中不慌。稻花香里说丰年，听取蛙声一片。是丰收的喜悦，激发了他的表现欲望，最终让《稻香季节》跃然纸上。《稻香季节》是对杨德衡先生八年研习花鸟画专业技艺是否厚实的考量。《稻香季节》的创作成功了，不仅随同傅抱石、李可染等中国名家的作品漂洋过海去展出，同时还被录入《中国现代美术全集》的国画卷。杨德衡先生与鹤结缘，《稻香季节》把他扶上马，他也不负众望，在画坛不断耕耘，不断进取，也不断有名作问世。比如他的鹤画《春归》《傲雪》《哺育》《古藤逢春》《搏击风云》等，分别人选全国美展和国家级展览。不仅如此，他的《春归》还获得第六届全国美展优秀奖，《搏击风云》在国家级美展中获得佳作奖。

　　“白丝翎羽丹砂顶，晓度秋烟出翠微。”鹤，从来是以性情雅致而着称，喙、颈、腿的“三长”更显其形态优美。始终如一的亭亭玉立形象不光让古代人，同时更让现代追求身材完美的人所钦慕。古往今来，为鹤写诗写文的不在少数，然而笔者最推崇的是南宋文学大家鲍照所写的《舞鹤赋》。在他的笔下，鹤的肢体美动态美更可谓活灵活现与神俱来。“引员吭之纤婉，，顿修趾之洪姱。叠霜毛而弄影，振玉羽而临霞。朝戏于芝田，夕饮乎瑶池。”“唳清响于丹墀，舞飞容于金阁。始连轩以凤跄，终宛转而龙跃。踯躅徘徊，振迅腾摧。惊身蓬集，矫翅雪飞。”“长扬缓骛，并翼连声。轻迹凌乱，浮影交横。众变繁姿，参差洊密。烟交雾凝，若无毛质。”读罢这些文字，在你的心目中，觉得没有那种鸟比动态中的鹤更漂亮、更引人神往呢？

　　要把鹤之美表露得淋漓尽致，对于画鹤者来说，需要对鹤的习性、体态、容颜有着充分的了解，并且熟知而默识。一得佳思，亟连笔墨，兔起鹘落，则气旺神完。杨德衡先生主司花鸟画五十年，在他的笔下，展翅高飞的鹤、穿云破雾的鹤、翩翩起舞的鹤、呼朋唤友的鹤、情笃不淫的鹤、向天而歌的鹤、窃窃私语的鹤，无一不是信手拈来，而无一不是栩栩如生头头是道，最充分的体现了鹤的动态美，神韵美。多年以来，杨德衡先生以他的细腻涵永的艺术风格，自然简洁的表现手法，创作出不少情、景、理交融的优秀作品，除了前面所提到的那些名篇以外，同时还有诸如《鹤乡恋歌》《南归》《初雪图》《谧》等涌入佳作之列。

　　“鹤鸣于九皋，声闻于野。”杨德衡先生在画界磨砺五十年，其技艺可谓至臻完善。作为一位资深画家，他在专心于绘画的同时，还将自己的心得体验进行了总结，仅就画鹤，已经撰写出版了《写意鹤技法》《鹤的画法》《杨德衡画鹤》等多项专着，目的是供后来者研习。此次“杨德衡·杨光迈父子画展”来澳展出，让澳人享受了一次中国传统绘画的“韵外之致”。有道是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。唯愿年遇七旬的杨德衡先生不断“鹤鸣”，“声闻”长远！

作者系澳门作家

原载于2012年1月25日《澳门日报》c05版“文化镜海”